第24章（1 / 1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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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千欢垂下眼帘,挡住男人深暗的目光。怀里猫不安地挣扎，微弱的声音时断时续。

浓墨般的夜，只有冷风呼呼在吹。

顾风曜神色不显，淡声：“可以,先回家取车。”

二十四时值班的宠物医院,灯光洒在一排淡蓝色椅子上，顾千欢坐在等候室,猫刚被医生接进去检查,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结果。

暖黄的走廊散发着消毒水气味,一只泰迪拴在椅子边，绕着椅子腿晃晃悠悠地跑，蓬松的毛发一颠一颠。

很安静。

顾千欢看向身侧男人,他把玩着手机手,似乎毫无所觉。忽地,玻璃门被人推开,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叫号：“339号。”

顾千欢蹭地一下站起来,再看男人，他像是没听到,僵着身体,迟钝的目光落在屏幕上，一无所觉。

于是顾千欢知道了,他根本没有表面上那么淡然。

顾先生在隐瞒什么？

顾千欢轻轻笑了，指尖点上他的椅背,发出轻响：“顾先生,轮到我们了。”

他跟着医生进去，猫踉踉跄跄地站在桌子上，弓着背在不安地哈气,凶凶的样子像只灰颜色的老虎。

听见脚步声，一对圆圆的猫眼随之望过来，之前太暗，现在医院灯光明亮，他这才发现搽干净的猫眼角还有一对黑色纹路，好像是，眼线。

“喵~~”

猫软软地趴在桌子上，朝他娇滴滴地叫。连医生都有些惊讶：“这猫好有灵性，刚才三四个医生都制不住它，怎么一见你就乖巧得不行。”

顾千欢伸出手指，想要点点猫，猫懵懂地抬头，粉红的舌头突然卷上指尖，湿漉漉的温热一触即分。

他半只手瞬间僵直，后退半步，他仰头看着男人，顾风曜心头一滞，那双眼和猫咪如出一辙的澄澈。

“顾先生，刚才它好像舔了我？”

“顾先生，你要摸摸它吗？”

“它好软好乖。”

顾风曜没出声，倒是猫像是终于发现站着的另一个人，突然朝他弓背哈气，顾风曜扫了眼，没反应，心头突如其来的烦躁。

医生检查后告诉他们，猫身体不算好，很明显是长期的营养不良，不过这是流浪猫的常见病症，他们检查时连带做了驱虫，庆幸的是猫精神状态还算好，总之就是没大碍。

顾千欢去缴费，回来时却见顾风曜神色淡淡地询问医生：“请问，你知道这里有什么救助站吗？”

他停下脚步，静静看着。

前台医生眼露狐疑：“有，您有什么需要吗？”

顾风曜颔首，像是不经意地询问：“可以把猫送去救助站吗？我家里不养猫。”

“不行啊。”医生皱紧眉头：“它才几周大，太了，救助站不会收留，而且我看您朋友很喜欢它，您可以试着养一只，狸花猫最好养活了。”

笼子里的猫本来趴着，踉跄地站起来，开始朝他哈气。

顾风曜神色淡淡，发白的指尖暴露出他的心情，并不怎么好。

顾千欢唇角微抿，深沉的男人和凶巴巴的猫咪对视，那画面怎么看怎么可笑。

猫最后还是被他带回了家。

车子后座摆满了东西，顾千欢怀抱的猫包里蜷着一只猫，他身边，顾风曜对此视而不见，看都不看一眼。

直到手机铃声突然响起，林枚媛尖锐的声音穿透耳膜，扎进大脑：“风曜，你弟弟不见了！”

顾家，林枚媛哭成了个泪人，手脚冰凉。

就在刚才，她最宠爱的宝贝儿子顾琛，离家出走了！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，林枚媛以为他在房间写作业，顾父以为他在学习，升初在即，林枚媛对此很是看重，因此就连佣人也不敢轻易去扰他。

还是林枚媛去找人，才发现他根本不在房间，书包也不见了，调监控才知道，顾琛已经走了近一个时！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，他有什么自保能力？！

电话那头换了个人，顾父声音忧愁：“风曜，我跟你妈一直在找他，你也发动一下朋友，顾琛这孩子最喜欢你了，你当哥哥的，也找一找他。”

即使隔着手机，顾风曜也能听见背景音里女人的哭泣声，大概是求顾父点软话，心里浮起莫名的嘲讽，他声音淡淡：“好，我会派人找他。”

话音刚落，转瞬挂断，就像是一直在等他的承诺。

男人目光染上一层阴鸷，转眼间，那些尖锐的情绪再度分解，隐匿在冷漠的假面之下，在辗转的光影下，忽明忽暗。

顾千欢听得七七八八，忍不住去看他：“顾先生。”

他声音轻轻的，话音未落被人搂进怀里，很紧，勒得他都有点喘不过气，顾千欢下颌搁在男人肩膀上，拍拍男人的肩，柔声：“顾先生，我们回家。”

他什么都没问，寂静的车厢只剩下浅浅的呼吸声，蓦地，传来一声轻柔的猫叫。

顾风曜目光下移，正对上猫包里的猫咪，目光闪烁，他僵直着身体推开男生，刚才他只是短暂的懈怠，很快，又投入繁杂的事务中。

车子到达目的地——洋房。

前门的大理石台阶上，一道拉长的影子伶仃纤细。

顾千欢眉眼浮出一点怀疑，男人已经大跨步走过去，像是认出来人，拧眉沉声道：“顾琛？”

台阶上双手抱膝的男孩背负大大的书包，闻声抬头，看着顾风曜眨眨眼，脸上几道红印，没缓过神来，他呆呆地出声：“哥哥。”

顾琛猛地跳起来，像个炮弹冲过来，到了跟前他反倒又顿住，垂下头搅着衣角：“哥，我来找你了。”

顾千欢有点惊讶，这是顾风曜的弟弟？

就看见他偷偷看向自己，眼露害怕。

*

深夜，兵荒马乱的顾家终于平静，得到人平安无恙的消息，顾父顾母心里重石终于落地，因为时间太晚，顾琛就这么留在洋房。

他开书包，掏出了一堆零食，推到顾风曜跟前：“哥，我从家里给你带的吃的。”

顾风曜懒懒抬头，一只手扯开领带，看见桌子上的东西，眉头一挑：“书呢？你最近不是在补习吗？”

顾琛动作一僵，突然哭了起来，这么一来，身上更是脏得不行。不知道他从哪里蹭的一身泥，外套已经结块，里面也有灰尘。

毫不意外地，被顾风曜领去洗澡。

顾琛站在浴室门口，抓紧脏衣服：“哥，我不想洗澡。”

顾风曜抬眸，看他脏得成了个泥猴子，眉头紧蹙：“你洗不洗？”

顾琛不话，看着他光摇头。

顾千欢在安置猫，闻声看了眼，一大一在门口僵持不下。他揉了揉猫脑袋，喝完羊奶粉的梨花在猫窝里蜷成一团，已经舒服得起呼噜。

对的，梨花，猫崽崽的名字。

顾千欢做完一切再看，孩儿红着眼，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。

他垂下眼帘，走到顾风曜跟前：“顾先生，给他收拾哪间房？”来好笑，这些琐事，顾风曜从来不做，反倒是自己，做得甘之如饴。

却听顾风曜突然出声：“你看着办吧，另外，”他顿了顿：“收拾两间房。”

顾千欢愣住了，看向他。

对方眼神淡淡：“挑间自己喜欢的。”

顾千欢满脑子胡思乱想：这是家人来了，要避嫌吗？事实犹如一记重锤，叫他喘不过气。

顾千欢哑着嗓子：“好。”

“等等。”顾琛目光在俩人中间游走，突然指着顾千欢，越越泄气：“要、要洗也行，我要跟你男朋友一起……”

“什么男朋友？”顾风曜眉眼一肃，语气凌厉：“谁告诉你这些的？谁跟你他是男朋友？”

顾琛吓着了，抖了抖肩膀：“妈、妈妈的。”

“没断奶的孩子吗？人云亦云。”

顾琛：“……”

他听不懂。

这句话顾琛听不懂，顾千欢听懂了，脚下像扎了钉子，定在原地，冷意从脚下蔓延，他又听见男人：“欢欢，你带他去洗澡吧。”

顾风曜起身，不再关注这里，毫不留恋地离开客厅。

*

浴室，顾千欢试试花洒放出水温，正好，他叫着身边的孩儿：“温度调好了，你快过来洗澡。”

顾琛慢吞吞地走了两步，像只乌龟：“哥哥，我能不能不洗澡啊？”

比起刚才，他大胆一点：“你放心，我哥肯定已经睡觉去啦，我今天不洗澡的事，只有你不，我不，他肯定不会知道。”

顾千欢差点笑出来，板着脸：“不行。”

“你们……都这么凶吗？”顾琛嘟囔一句，顾千欢没听清楚，微微蹙眉，随口问了句：“你刚才了什么？”

顾琛连连后退，缩在浴室一角，只摇头不话，像是吓着了。

顾千欢很不解，从开始到现在，他好像很怕自己，可他们才是第一次见面，不上来，就隐隐觉得这中间有什么不对劲儿。

顾琛突然抬头，看着他很认真地：“哥哥，你身上也会有痕迹吗？”

“同性恋，是不是都喜欢给人身上留下痕迹啊？”

“哥哥，你要帮我保守秘密。”

顾千欢猛地滞住。

手里花洒掉在地上，砰地一声，周遭一切声音远去。

他看着男孩脱掉衣服，大腿内侧，一点尚未消退的紫红色痕迹。

大脑嗡地一声，炸裂了。

“这是什么？”

顾千欢声线颤抖，无数灰白色的蝴蝶在视网膜前翩飞，留下沉晦的阴影，他重复一遍：“这是什么？”

在问顾琛，在问他自己。

作者有话要：　　啊啊啊，对不起，就是你们想的那样。

呜呜呜，我前面一直有铺垫，好难受，不止是他，还有欢欢。

对不起，呜呜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