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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人握着自己的长刀, 而这把跟随了自己上百年的灵刀竟然熔断在那指骨匀停的手心。
再抬眼一看。
那人眼底生红,是魔。
莫尽染一时间不敢动弹。
谢秋什么都看不到,只伸手捂着心口处的新伤口, 鲜血染红他整个手掌。口鼻里也全是鲜血的腥甜, 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盘旋。
“莫……尽染……”
谢秋身子如风中枯叶, 即便没有遭受最后一击,也是强弩之末。
整个身子后仰, 那孩子眼看着就要从长长的石阶滚下。
一只手绕到他身后, 将他撑住捞起, 手掌卡在他膝窝, 谢秋双脚离地, 意识坠入黑暗的前一刻感到自己被单手抱起,顺势蜷入一个微凉的怀抱。
白衡目光一滞,落在他缠满白布的脸上。
尔后, 眸中朱红加深,染成了墨一般的黑。
抬起一只手, 甚至没有结出任何魔印,也未借助任何阵法。只是单纯地, 将魔气凝成一团于掌心。
风云搅动成一个漩涡,雨水瓢泼而下, 又旋成巨大风卷,将整座山困在这飓风之中。
手心的魔气爆破的瞬间, 整座山裂成无数片,分崩离析。
时间好似在瞬间凝住, 白衡和怀中的云栖被拉入一片虚空。虚空里一只玄龙盘旋于前,长须散开,竖瞳泛着金光。
“白衡。”
玄龙墨栩的声音回荡在整个虚空, “你胆敢插手天界玄仙的人间劫难。”
“是他们该死。”
“你魔怔了。白衡,命君刚刚才推演出仙尊的第一劫——怨憎会。这是八苦之劫,他必须抗过憎恨之苦,才能回归仙位……”
“憎恨之苦。你的意思是,要他原谅这个畜生。”
“自是有其天意,天意不可测,天命……不可违。”玄龙的声音浑厚疏朗,“放下你的执念。你还要再害他一次吗。”
白衡:“害他的不是我!刚刚我若不救下他,他就已经死了!”
“他作为凡人,未染魔气,不生怨念。即便死了,也能安然进入下一场轮回。继续历他该历的劫难。”
继续,这还要继续?
简直是疯了!
“这只是他的第一道劫。他本就是凡人修上来的仙,飞升前凡尘轮回数百世,世世都成劫。像这样的事情,他已经经历了成百上千次。”
成百,上千。
拳头渐渐攥紧。
“为什么独独对他这么残忍。他不是天道之子吗,天道为何不护佑他?!”白衡仰起头,质问着眼前生来仙骨的玄龙,“这样千劫百难修来的仙……有什么意思,还没有做个人淋漓痛快!”
“你以为什么是天道之子。你以为九离为何让他三分。你以为,天界何以认他为尊。白衡,你以为,什么是仙。”
玄龙垂下头,金褐色的龙角看上去像是镀了一层鳞粉,碎芒细闪,在黑夜里晕出一圈淡光。龙须凑近了白衡,近在咫尺眼神里满是漠然。
“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。就安安静静地待着,什么也别做,看着你怀里这个孩子。”
“看他的一生,看他的选择。”
白衡摇头:“我不想看……这样的事情,我一次都不想看。我知道,九离过,飞升之前他流离人间世上万年,断六欲,绝七情,尝八苦……可没有一世做过恶人。可是……我不要他那样……”
他抱紧了怀中的谢秋。
如同护着一团火光。
“如果这就是仙,这就是高高在上的仙。我宁愿他只是个凡人。我不愿他吃这些苦,受这些罪……他才七岁,可他的双眼已经瞎了,他还有漫长的一生,但春华秋实,夏雨冬雪,他都看不到了。他的师门被灭,只有他活下来。可他还得天天面对这份仇恨,与那恶人纠缠半生……”
玄龙沉吟片刻,才:“诛心之劫,都是如此。他可以熬过来。”
他神色执拗:“不。我要为他杀掉那些人。因此所带来的任何天劫我都能承受。”
“白衡!”
玄龙一声震慑的吼叫,在整个虚空回荡着。
“如果你想不通这些,我只能将你暂且困在虚空里,待到云栖仙尊劫满归来,你与他的帐,二人之间再好好清算吧。”
龙身化形成人,白衡手中孩子瞬间化作一团云雾,一转眼到了墨栩手里。
“师尊,师尊!”
墨栩一个转身出了虚空。
时间放慢到几乎一动不动,墨栩长手一挥,衣袖翻飞。
转瞬之间将裂未裂的山峰被瞬间拼凑,漫天的乌云也散开,山体的魔气都被净化。
夕阳的暖意照耀群山。
一切回归原位。
墨栩将二人的记忆动了些手脚后,将谢秋放在冰冷的石阶上。没有回头看他一眼,转身化为龙,隐没身形于云霄之间。
时间回归正常。
几滴雨落在莫尽染额头,他伸出手摸了下,又疑惑地看着远山的落日。
觉得有些怪异,但这种情绪很快就就被抛在脑后。
他望着倒在地上的谢秋,眼底的怨毒不断加深。拎起他的后领,将他带回了临渠山一座偏僻的院落,关押起来。
与兰卿一起。
谢秋不是与此人感情深厚吗。
那就好好与这只完全堕魔的怪物待在一起吧。
谢秋饥肠辘辘地醒来,便听到一阵锁链拖地的声音,还有几声低哑的嘶吼。他伸出手往那声音的源头摸过去,而后被猛地挠了一爪子。
手背一疼,这才感到面前魔气深重,扑面而来。
铁链紧绷,谢秋几乎能感受到面前人的呼吸声,以及挥舞的手臂只差分毫便可以抓伤自己的脸。他蹬着脚后退两步,摇了摇头,试探性地喊了声:“三师兄,是你吗。”
回应他的只有野兽一般的嘶吼。
他身上所剩法力不多,再次开启灵视可能会加深仙元的损耗,可此刻他的心跌入谷底,几乎没有多加思考,便调动了周身法力,再一次开了灵视。
是兰卿。
他周身怨气环绕,已然彻底堕魔,成了实实的魔修。
且积怨颇深。
谢秋不顾丹元处裂隙扩大的疼痛,再一次施以灵咒。
他看清了缠在兰卿身上的怨气,是那些弟子们的。师门三人的确是被那邪眼所害,但余下十三位无辜的亲传弟子,的确是兰卿亲手所杀。
他已冤孽缠身,不得解脱。
怎么会,兰卿怎么可能会杀人。
谢秋想不明白,染上魔气的仙修是有意识的,只是思想会禁不住往恶处堕去。兰卿心思本就纯净,即便是染了魔气也不该无端残杀整整十三人。
“三师兄,你醒醒。”谢秋法力耗尽,被一片黑暗笼罩,“你再等等,等我法力恢复,给你渡灵力……你先清醒过来,师兄!”
他的魔气已经被怨念勾动得暴走。
失去了所有理智与意识。
门扉被瞬间推开。
“哟,醒啦。”来人正是那莫尽染的两位亲传弟子,他们不由分地将谢秋摁着往兰卿的方向抛去,“你不是要救他吗,过去救啊,怎么,毛孩怕了?”
“放开我!”
“元婴期的仙修死于他手的话,这只魔身上的业障就更为深重了吧。”一人阴恻恻地笑了起来,将谢秋的头推得更往前些,方便那只邪魔动手。
那一掌即将拍下,又生生刹住,那只魔像是犹豫挣扎着,捧着头低吼了几句,模模糊糊地喊:“…………”
“是我,我是秋!三师兄,我……”
“……”
两位弟子交换眼色,将施加在屋子内的御邪阵削弱了些,霎时间兰卿身上魔气四溢,攫取了他最后的理智。
长指尖利,眉心魔纹明显,睁开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怒视着面前三人。
狂怒着吼叫。
好……强大的魔气。
是因为杀了十三位仙修吗。
“来,杀了他。”其中一人再次将谢秋摁到兰卿面前,“杀了他,你就能堕成散魔了……到时候师尊再杀了你,他就能功德圆满……”
“咳!”另一人用力地咳嗽了一声,用手肘顶了一下对方。
知道话得过了,他收敛了些脸色,嘀咕一声:“反正他都要死了!怕什么!”
“谨慎为好。”
谢秋浑身僵硬了。
什么意思。
三师兄杀了十三位仙修彻底入魔,却被莫尽染控制着。如今,他还要让兰卿亲手杀了自己,以加重兰卿身上的孽债怨气。
他要养出一只散魔。
然后,屠魔正道。
谢秋背脊发冷,整个人开始剧烈挣扎:“莫尽染你这个畜生!你残害同门,你竟然妄图以此等令人发指的行径堆积功德……你简直……放开我!放开我!”
“呵呵。谢秋,仙修杀魔正道,有什么错。反而是你,与魔族厮混,助纣为虐,岂不是是非不分?”
“不是的,才不是这样的!”谢秋手臂被扭得发疼,肩胛骨的伤口再次裂开,“三师兄不会杀人的,是你们,你们以邪念蛊惑,诱引了身负魔气的兰卿,放大了他的恶念……”
“若他没有一丝邪念,又怎么会被邪念引诱。苍蝇不叮无缝蛋嘛。”
谢秋被这一番强词夺理惊住了。
他这才意识到,天道宗宗主的身份并不是莫尽染最后所求。他行事胆敢如此猖獗,就是因为他笃定自己一定能得道飞升。
所以他刚刚没有亲手杀了自己。
只因他必须保证他的手是干净的,没有沾上半点孽债。如此才可在三重天劫降下时不因天道审判而堕魔。
如今肮脏的只有兰卿。
而那个人,只需要斩杀冤孽深重的兰卿,就可以攒到逆天的功德。
可是,一旦兰卿以魔的身份被仙法斩杀,冤孽不散,连投生都做不到。生生世世都要就此困顿毁掉。
怎么办。
这是谢秋,第一次哭。
泪水沾湿包裹着半张脸的素帛,混着淡红的血色,一点点晕染开来。
那份魔气本是在自己身上的。是三师兄为了救自己,将魔气引渡了过去。
本该万劫不复的是自己。
‘秋,你一定要成仙。’
三师兄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句话响在耳畔。
怎么会这样。事情……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。
心口翻涌着一口血气,半天呼不出来,哽在胸腔内剧烈地疼着。
“来啊,杀了他!杀了他!”谢秋被摁着送到更近的地方,然而暴怒的邪魔没有先斩杀被摁在地上的谢秋,而是一跃而起握住其中一人的头颅,邪气侵入那弟子的灵脉。
咔嚓一声,头盖骨被生生捏碎了,鲜血从指缝溢出。
另一个人吓得赶紧放开手,连退几步保持到安全的距离。
又杀了一位仙修。兰卿身上的魔气更重了。
“师兄……”谢秋绝望极了,哽咽着爬到那只魔脚底,抓住他的脚踝,“别杀人了……师兄,你不能再杀人了……”
一掌将要拍下,又生生停在谢秋头顶。
“我……现在还救不了你,等我成仙了,我一定能渡化你……你不要再杀人了,师兄……”
满是魔气的手停在那孩子头顶。
他听到谢秋在哭。
魔气渐渐消散了些。
“……秋……”
“是我,师兄……是我。”谢秋抬起头,抓住他的手,“师兄,忍住杀欲,不要受魔气诱导……”
“秋……”兰卿捡起脚下尸体身上所佩的仙剑,放在了谢秋手心,“杀了我……”
“你什么……”
兰卿好不容易找回些许意识,只能言简意赅:“杀了我!”
“不……”
“快!”
谢秋笃定地摇头:“不。我现在杀你,你就是作为魔修被仙修诛杀,你所犯下的杀孽将使你的魂魄将被上永生的烙印,即便还有机会转生也带着无穷尽的冤孽……师兄,不要绝望,我会飞升,我一定能飞升……飞升后,我渡——”
兰卿握住谢秋的手,将他手中的剑抵着自己的心口。
声音断断续续地,却满是坚定。
“杀了……我,你就能……飞升……”
秋,你是元婴期即将破镜的大能。而我如今一身罪孽难偿。莫尽染杀我能飞升,你也能。
“你不杀我……他也会,杀死我……秋,你一定要……飞升成仙……为我,为师尊,为所有人……报仇……”
“不要妇人之仁,杀……了我!”
谢秋的手剧烈震颤,双腿无力地跪跌至地。
怎么会——
变成这样。
谢秋握紧了手中剑,用最后的力气,将剑从兰卿手中夺了下来,抛掷在地上。
哐当。
一声刺耳的金属碰撞声,响彻在幽暗的屋内。
他眼神坚定地从地上站起来,抬起的掌心,覆在兰卿的手心,一字一句郑重承诺:“师兄,我会成仙……我会堂堂正正的成仙。我不是莫尽染,绝不会用他卑劣的方法走任何捷径。万物生灵生而平等,没有谁该成为谁垫脚石的道理!”
“就算可以成仙,我也不要成为那样的仙。如果师尊还在,他也会认同我的决定,他也会一如既往以我为傲。师兄,你也是的,对不对。”
兰卿张了张嘴,还没来得及话,屋子内的御邪阵被彻底解除。
冲天的魔气再次在三师兄体内横中直撞,攫取最后一丝理智。
“是的……我永远为你,骄傲……”
完这句话,兰卿彻底失了神志,堕为一只罪恶滔天的魔修。
而一柄长刀,在他彻底被魔气侵蚀心智的刹那,贯入他的心口。
“你不杀正好,我杀!”
谢秋看到兰卿的魔身被那一柄灵刀镇压,腐蚀,谢秋手触碰的掌心渐渐化作云雾消失。
瞳孔猛烈震动。
三师兄,被彻底诛杀了。
手心空落落的。
好像也有什么,从心口被剥离一样疼痛。
谢秋捂着胸口,失声恸哭。
师门五人,真的只剩下他了。
魔气消散,而怨气并未就此消失,随着他罪恶滔天的魂魄,飘往了人世间不知道哪个角落。
而身后的莫尽染,因为诛杀了一位罪孽深重的魔修,积累的功德成倍增加,眼看着便从元婴期直升为渡劫期,只差一道三重天劫便要飞升。
暴涨的法力在他丹田内聚集,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。
“谢秋,你就是迂腐。跟你师尊一样,迂腐不堪,难当大任。”莫尽染踏过门槛,走近昏暗的室内,“机会摆在了你面前,你却抓不住。到现在,落得只能任人鱼肉的下场。”
“你不会杀我。”
谢秋冷着声音,觉得心口和四肢,都已经痛到麻木。
“哦?”
那孩子声音如秋叶透着死寂。
“我没有堕魔。你飞升在即,此时杀我,惹得一身孽债,就一定渡不过三重天劫。”
“你你那么聪明,怎么就这么不知变通。”莫尽染眼底闪过几分欣赏,“也对,你还只是个孩子,七岁便至元婴。你怎么知道这世间之事多么复杂,道理又是多晦涩……你是不是觉得我是恶人。不是哦,如果我是恶的,天道早就降下天劫惩罚我了!是你不懂,你参不透,魔本来就是该死的,就算你千百次地去渡,去感化,他们中绝大部分依然会再次屠杀无辜的人……”
“结局早已注定,而我,只是加速了这个过程。提前走到了这个结局,给了他们一个解脱。”
“你胡!”谢秋嘴唇发白,声音中有及不可见地颤抖,“你这是谬论!”
“孩子就是孩子,想事情太单纯了。”莫尽染走进了,甚至还温柔地揉了揉谢秋的头,“谢秋,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。稍稍退一步,放过自己,你才能更适应这个世间的道法……”
啪。
他将那只看似干净的手彻底下。
“我们所做的都是惩恶扬善,过分地考究细节,只会影响大事。秋,你资质的确上佳,如今你看懂了我的行事,我也吓唬不住你——也如你所言,我并不能杀你。如果你愿意改拜入我的门下,我保证,你我二人定能一同飞升!”
“不仅如此,地仙,仙君,上仙……”
莫尽染凑在谢秋耳边,低声:“我们都会一步一步爬上去。”
“你!”
“我知道你善良,我也是。但只有爬得够高了,你的善良才能荫庇人世间——只有更果断地诛杀该杀的魔,才能换取更大的力量,去护佑该护的人与仙。”
“胡!你这些……都是胡!”
“我是胡吗?”莫尽染低笑一声,上指苍天,“我如果错了,天道为何不罚?”
“人要护,仙要护,魔也要护。”莫尽染扶着谢秋受伤的肩胛,替他医好伤口,“什么都要护的人,往往什么都护不住!就像你的师尊,就像你的师兄师姐!谢秋,你要跟他们一样以身殉道,维持着你所谓的绝对高尚去死吗?!”
“莫尽染!”谢秋足尖挑剑,将剑架在对方脖子上。
可对方轻而易举地夺下他的剑,命人抬上了一个笼子,笼子里是一只凶恶的邪兽。
他将剑再次放到谢秋手里:“杀掉它。”
“不……”
“杀掉它,你就能破了元婴境。谢秋,杀了它,我就跟你一起去诛杀那只邪眼,让无辜的人们免遭它的侵害。”
谢秋背脊一僵,转过头看向莫尽染,眼底有了一丝松动。
莫尽染语气里带着几分诱哄。
“你看,只要杀了这只邪物,就能攒到更多的功德,纵使天道判它罪不至死。可你足够的法力和功德傍身,即使降下个一二重天劫也很快就能恢复……最重要的是,你强大了,才能去保护更多的人。”
“这么简单的道理,你怎么就是我那傻师弟一样,怎么都不明白呢。”
谢秋却好似沉入了别的思绪,他转身立刻揪住莫尽染的衣袖,莫尽染眼神一亮,回过头颇有些期待地看向谢秋。
“求求你……救救那些村落里的人吧……”
他眼底的光芒熄灭,将袖子从那孩子手中抽出:“你不破镜,我是不会去的。我虽已至渡劫期,可若无你襄助去了也是找死——不是所有人都像谢璇那样,急着去送死。”
"不……"
谢秋终归摇头。
"镇压为上,诛杀……为下。我不能无端屠杀一只邪灵。"
“谢秋,我话已经得够多了。如今我是天道宗宗主,我宣布,你不再是天道宗的弟子——”
他转身离去。
“若你有改变主意的一天,再回来见我吧。”
***
白衡在虚空中陷入了沉寂的思索,他想要不要直接呆够十一天,那样谢秋十八岁得道飞升就可以直接看到师尊。
沉寂了整整五天,他还是决定出来。
“你这次确定,绝对不再干扰云栖仙尊凡尘渡劫?”
“……确定。”
天上一日,人间一年。
五年倏忽已过,人间变化万千。
白衡再次入了凡尘,却发现仙门百家都没有谢秋的身影。如若不是墨栩明确地,谢秋并未被杀死,他险些就以为他再次转世投胎了。
他不似天上的命君,有推演命数的本事。谢秋一旦消失在茫茫人海,且只是个凡人,他根本找不到他在哪里。
就这样,他又在人世间,晃荡了整整三年。
这三年里,他找寻着谢秋,也品尝这人间的烟火气。
降世四百余年,这还是他第一次入人间生活。
他想,他和师尊大抵还是没有缘分的。
若是有缘,早就该遇见。
也许他就该呆在那虚空里,呆够十一日,便能再次见到师尊。墨栩得对,那才是最好的方式。
可惜,他放不下。
所有的苦,他就想与之同担。
又是深秋季节。
白衡看着满山霜染红叶,如晚霞明媚夺目,便知道,下个月谢秋又要过生辰了。
他将满十五。
终于在谢秋生日半个月前,白衡找到了他。
令白衡意外的是,现在的谢秋看上去像极了普通人,他成了一位隐居的仙修,就住在幽都山后不远的竹林中。
竹林深处有一片湖泊。几块巨石坠在湖边,踩着石头过去,便是他架起的竹屋。
这幽静的住处,倒是和他的性子颇为相合。
白衡观察他,每隔十天都会砍竹子做些玩意待到镇上去卖,换了些钱财置换衣物。
寒暑不忌,早过辟谷的他本也不需要做这些,都是发时间而已。
十五岁的谢秋身形已有六尺半,还是好穿一袭素衣。双目被缚,飘带与青丝同长,缀在身后,风一吹便飘摇飞动。
瘦削的下巴尖得过分。
整个身体也好似没有重量似的。
白衡发觉,竹屋不远处便是四座土包坟墓。谢秋每日清都要去那里拜上一拜。看到石碑上刻的兰卿二字,他才明白,原来八年前,他的三师兄也死了。
谢秋养了一只成形未久的三尾猫。
他的世界只有一人一猫,空荡荡的,好像什么也没剩下,什么也不需要。
于是,白衡在一个大雨倾盆的夜里找上了他。那天夜里电闪雷鸣,谢秋怎么也不敢相信子时会有人在这深山老林里迷了路前来求助。可当他听到敲门声时,还是毫无戒备地开了门。
冰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“您是……”
“我,我迷路了……看到这里有房子,想,借宿一宿,不知道是否方便。”
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。
谢秋默许他进来,将门扉关上,同时将怀中若隐若现的火光掐灭。
“你冷吗。”
“有点。”
谢秋拿出自己的衣物:“换上吧。”又在墙壁石砌的火栏中生了一堆火。屋子里亮堂起来,白衡这才能近距离地看清谢秋如今的模样。
皮肤白净得几近透明,如玉似的皮肤没有什么血色,如月光清冷。
高挺的鼻梁上,是缠了一层又一层的白帛。
“你的眼睛……”
“哦,已经这样许多年了。不妨事,不必在意。”
拿着木棍,将火拨弄得中空,这样能烧得更旺些。将换下来的衣物挂在竹架上,放在火旁烤出一片白汽。
白衡忍不住伸出手,而指尖还未碰到他的脸颊,便听他问了一句:“你明早就走吗。”
“嗯,是吧。”
他随便应付着,心乱如麻。
谢秋默了很久,火堆里燃烧的竹子噼啪一声响动,破寂静。
“是这样的。明日是我十五岁生辰,你可以……陪我一起过吗。”
声音如泉水温柔。
却听得白衡喉头发干:“……嗯。”
谢秋站起来,将衣服翻了一面:“哦,是今天。你刚进来的时候恰好是子时……今天便是我的生辰。”
“嗯,生辰快乐。愿你一生平安顺意……”
自己到底再什么。
平安顺意。他明明知道,谢秋这辈子不可能平安,更妄谈顺意。
“嗯,谢谢你。”
窗外雨不见停歇,谢秋将窗阁也关上,转过头。
"你一直一个人住吗。"
"嗯。"
"你……"
谢秋解开外裳,只穿一件里衣,躺在了竹塌上:"早些睡吧。"
第二日清,天刚蒙蒙亮。白衡听到外头三尾猫在数落谢秋。
"前几日一共就换了这么点钱,我还想吃陈记的白雪桂花糕,你都拿来买米了,我……"
"好啦好啦,先别生气。家里有客人,总不能匀不出一碗粥不是……"
"那你买这么多!整整十斤!就知道买米,也不知道那人走了,是你吃这米,还是我吃啊!"
他稍稍一动,就听到外头"嘘"了一声:"声点,他醒了。你快化个人身,他很讨厌邪灵,你别招他烦了。"
"……哦。"
白衡一出门就看到院子里谢秋细胳膊细腿的在砍柴,还有一个十岁模样的孩做在一边烧火。火上架着个土陶锅,咕噜咕噜地熬着白粥。
七八年没做过饭了,难免生疏。
还好白粥一锅,还是没什么技术含量的。
"喂。"孩儿语气不善,"你是做什么的。"
三尾猫化形术不怎么样,白衡看着它后面那一团因生气扫来扫去的褐色毛绒,:"尾巴,有一条没藏好。"
‘咻’地一下,尾巴不见了。
三尾猫恼羞成怒:"你找我哥哥做什么?!"
"冬,要有礼貌。"谢秋皱眉。
"请问你找哥哥有何贵干?"
……好像并没有更礼貌。
白衡长长睫羽一落,:"昨夜是我迷路了,误闯了这里,才知道今天是他生辰。"
"你算什……"
"诶,冬,你过来。"谢秋在他出更过分的话至少截下话头,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糖糕,给他顺了顺毛,"给你,别生气了。下次给你买更多。"
看到了桂花糖糕,三尾猫总算开心了。
谢秋扶好了木头,摸准了位置,再次抬起斧子,准确地将其一劈为二。
"我来吧。"
不由分,白衡接过那人手里的斧头。
碰到了他手背。
像秋雨一样凉。
白衡劈过一根木头,冷不丁地问了句,"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。"
"嗯。"
啪。又劈开一根木头。
谢秋倚靠在一根碗口粗的竹子上,双手圈在袖子里,一片竹叶落在他发间。
"你是位仙修,是吗。"
他嘴角几不可见地上扬些许:"是。"
又补充了一句:"我叫谢秋。花谢的谢,深秋的秋。"
"很好听的名字。"
他抿了下嘴,道:"谢是我师尊的姓氏。秋,是因我在深秋出生。"
湖水倒映着一玄一白两个身影,偶有鸟雀掠过湖面,划开一片波澜。
模糊了二人的神色。
"谢秋,你一定要成仙吗。"
他下颚微抬,先是怔住了,然后嘴角才由僵硬变松泛,依旧扬着笑意:"嗯。"
"为什么。"
"没有为什么。"
白衡:“是为了……庇佑三界生灵吗。”
“……好像,也不是那么伟大吧。”谢秋摩挲下巴,扑哧一声笑出来,“非要我,我也不上来。就是觉得,我能飞升,我要飞升。”
完这句,他整个人又消沉了些:“不过,我也不知道……这会不会是我一厢情愿的错觉。什么是天道,什么是魔,什么是仙……可能我半点都没想明白。居然就在这里妄谈飞升……哈哈,我好像想得有点太远了……”
可是对方没有一点要附和他自嘲的意思,反而一字一句反驳道。
“谢秋。你想飞升就一定能飞升,我相信你。”
湖畔涟漪平复,再次如镜面倒映出二人身影。
“可我现在……什么都不是了。”
“有的时候,午夜梦回,我也会想自己到底是对是错。我的一些坚持到底有没有意义,天道的准则,道法的规律……我想了好多,万物生灵,是非对错……我想不出一个结果,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我好像变成了一个人……我明明什么都没做错,但我好像,什么都没有了。”
这些话的时候,他无比地平静。甚至嘴角还噙着淡淡的笑意。
可白衡只觉得冷。
“就好像走在一条路上,你坚定那是对的,可迈出的每一步都那么痛,那么难。一个人在旷野走了很久,很久,始终都只听得到自己的足音。我甚至再听不到任何人跟我——”
“秋,你是对的。”白衡接过他的话。
呼吸刹那凝住。
谢秋喉头一动,不发一言。
过了很久他才找到呼吸,抬起手撑着自己的头:“是的吗。我是对的吗。”
“你是对的。我很确定。不要怀疑自己,更不要动摇。”
谢秋鼻尖有些红。
“谢谢。”
九天玄仙,秋冥君。君子如玉,白衣无暇。
这个人的温柔里,藏着他百劫难渡的剧痛,和踽踽独行的孤勇。
至尊魔神签到系统正在加载。恭喜宿主签到成功,获得修为九重,获得天阶功法天魔诀,获得天阶功法天魔法相,获得天阶功法魔焰诀,获得圣龙变,获得天凤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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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:程隔云条件优越,被他渣过的后任现任可以组一个大群。这人恃美行凶,男女通杀,几乎坏透。二:一夜程隔云三杯酒下肚后,原告知有人在等他。男人站在夜场昏黄的灯光下,手里夹着烟,神色淡淡,问他要不要谈恋爱。也许酒劲正上头,程隔云看脸时一眼荡魂,心中道只谈三天就好,手却伸出了五根指头。于是当晚就把人带回了家。三:程隔云后任群里仿佛很久没有进新人了。群里的人都很疑惑,某天众人正争论程隔云穿哪件西装魅力无边
耽美 17万字 2021-08-16
当他在一个宏大的棺材中醒来时,他发现本人回到了300年前的吸血鬼世界。 灰蒙蒙的天空,尖顶的哥特式修建,狭隘的街道,密集的人群,在街道中穿行而过的马车…… 就像一张陈旧的彩色照片,此刻却在他眼前活生生地展示。 然后,他听到了什么?那个穿着浅绿色睡袍,戴着一顶可笑睡帽的男人居然说他是血族中的羞耻, 就由于他被一颗突如其来的大蒜砸中而昏睡了三天? 哦,天哪,也许这只是撒旦的恶作剧吧……
耽美 37万字 2021-08-16