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1章（1 / 1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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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日，唐家。

“芷，芷！”孔秋芸在外面唤了几声。

已经早起的唐芷放下笔去到客餐厅。

餐桌俨然放着一个巨大的蓝色保温桶，是平时妈妈给爸爸送饭的保温桶。

孔秋芸拍了拍保温桶的盖，“妈今天送完兰兰有点事，你帮我把饭给你爸送过去行吗？他昨天又值夜班了。”

“可以。”唐芷答应道。

“交给你我就放心了。”孔秋芸一件心事交代下来，声音也变得明朗欢快了几分，伸出手对在看电视的唐兰道，“兰兰我们走吧。”

穿上舞蹈裙的唐兰，立马“唷”一声从沙发上跳下。

提着裙摆对唐芷行了个dy优雅的交际礼，然后才扭动着胖腿，屁颠屁颠跟在了孔秋芸的身后，“妈妈，我的外套嘞？”

一大早唐芷就被自己的亲妹妹萌到了。

墓园和殡仪馆都在郊区。

但唐芷家也在郊区，过去并不远，公交车几站路的功夫。

两个人走了不久，唐芷便出了门。

她很少来唐父工作的地方，并不熟悉，进到园区提着保温桶就开始到处找，走在外面，也能听到屋子里哀乐伴随着亲人的哭泣。

殡仪馆，殡葬的地方。

现在人去世后的最后一站。

“唐芷？”

一道不确定的声音从后面叫住了她。

提着保温桶的唐芷转过身，就望见站在不远处的陆舒仪，她旁边站了个和她有几分相像的高个男生，好像在学校里也见过。

唐芷站在原地，陆舒仪和男生走近了，“还真的是你啊，你怎么在这里啊？难道也是……”

陆舒仪后面的话没完，咋感觉怎么都不对。

“没，我不是来参加葬礼的。”

唐芷主动帮她把话接下去，视线扫过两人手臂上的黑布，“请两位节哀。”

她和陆舒仪在合唱队共同训练了半个月，也算有点熟悉。

“芷！”

背后又是有人唤了声她的名字。

一个普通扮的中年男人，从一个房间里跑过来。

胸前挂着工作人员的牌子，脸上是和殡仪馆违和的和蔼笑容，第一个动作，就是接过唐芷手中巨大的保温桶。

“重呢吧。你妈和我过电话，我本来我外面随便吃点就行的。”

“没事儿又不远。”

父女两寒暄了两句，唐父这才发现唐芷身边站着的两个年轻人，“这两个是？”

“这是我同学，陆舒仪。”唐芷向唐父介绍，“这位是……？”

旁边的少年她还真不认识。

陆舒仪很快反应过来，拉着旁边少年的手臂，“哦这是我哥，陆舒扬，也在我们学校念高三。”

果然是同学。

陆舒仪的眼睛转悠了一拳，落在唐父的身上，不确定地问，“唐芷，这位是，唐叔叔？”

“对对对。”唐父刚想欢迎两个字，幸好出口前意识到这词完全不合适！

看见两个孩子手臂上的黑布，他还是选择和唐芷出了一样的话，“二位节哀。”

算是殡仪馆的特定招呼了。

唐芷跟两个人道了别，便随唐父去到员工的办公室，也是他们休息的地方。

“芷你吃了没？”

“吃过了再来的。”唐芷没坐，而是眼睛在各处晃悠。

“行，你要不现在回去？这里也无聊。”唐爸往唐芷手里塞了五十块钱，“回家路上自己买点好吃的。”

“没关系。”唐芷把钱推回去，“我等你吃完把保温桶带回去好了。”

“哦哦哦。”

唐芷这个等他吃完的话一，原来正常速度吃饭的唐父，突然就开始胡吃海喝地往嘴里塞，塞得速度都来不及吞咽。

唐芷被父亲的行为弄得又无奈又好笑，只好劝道，“爸你慢点吃，我又不急。”

“我随便参观下，你吃慢点。”

完唐芷生怕自己这影响唐父吃蛋，真开始在殡仪馆里观摩。

等唐父吃完，便提着巨大的保温桶，坐着公交车回了去，一边学习一边等着孔秋芸和唐母回家。

又是平静的一天周末。

沈星如往常每个周日的晚上一样，坐在电脑桌前，边喝可乐，边吃零食，边赶工最后的作业。

还有一篇最烦的语文阅读体会，唉唉唉。

阅读要啥体会，作者自己都想不出那么多体会好吗？！

只有语文老师，才能从一个词的运用看出三种不同的含义。

沈星在网上找着阅读感言做参考，习惯性地开一中的贴吧，往下随便一拉。

“噗——”

一口可乐喷在了键盘上。

靠！

她就是白天补了一天的课，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？！

【唐芷这算不算女神形象破灭啊？】

【所以不要立人设，人设最容易塌了，我以前还以为唐芷是那种有钱人家孩，至少家境不错】

【大家觉得殡仪馆工作吓人吗？】

沈星翻阅了一圈，总算是找到了始作俑者，来源于当天下午的一个帖子——

Code76109：【有人知道吗？高二一班唐芷的爸其实在殡仪馆工作】

唐芷本来就是学校的风云人物，尤其是运动会过后，简直成了一中贴吧的流量密码。

就这个贴，居然在的一中能被顶到百楼。

【天呐，真的假的？！】

【靠！我兄弟还从进学校就暗恋唐芷，我这就去告诉他！】

【没想到唐芷的家室这么，啧啧啧】

【怎么会这样，跟我想象里的完全不一样，还以为是有钱有教养的大姐】

【LS我也是，成绩好又好看......啧啧啧，人设崩塌。】

【赚死人钱是真的没想到的】

沈星越是往下拉，越是气得差点把可乐瓶给捏爆了。

什么立人设？

糖糖就一勤勤恳恳的学生，立过什么人设了？不都是你们硬塞给她的吗？！

她一直知道唐芷没钱啊，手机都没有，难道交朋友全是看钱的吗？

沈星把键盘上的可乐一擦，就开始奋键盘疾书。

【殡仪馆工作怎么啦？有本事你死了后别去，抛尸野外等着被虫咬被鸟叼】

【2L你好，请问是谁暗恋唐芷啊，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配不配？】

【塌塌塌，祝您们家房子天天塌】

沈星的激情抗战，也很快得到了回应。

【这人有病吧，嘴好脏。】

【发疯的那个就是写纪放唐芷同仁文的太太吧，不知道她和唐芷啥关系？】

【强烈怀疑就是唐芷本人，自己给自己写同人文，还是第一次见！】

“呵呵呵呵！”

沈星大手一挥，如影的佛手在键盘上飞速舞蹈，【我不是唐芷，我的真实身份是你妈！】

抗战一个段落。

沈星拍拍自己的胸口，连喝了好几口可乐消气，想着要电话给唐芷，又突然意识到她没手机，要是用座机不定她爸妈万一要听到呢。

呜呜呜呜。

某星，着实被这些人给气哭了。

*

第二天上学，果然沈星最担心的情况发生了。

从唐芷进入学校到现在，就算大家不，那种目光在人的身上都不好受。

就连他们两个人吃饭的时候都不消停。

就算隔了几张桌子，还是隐隐约约能听到有人在谈论唐芷的事情。

“......爸爸在殡仪馆工作。”

“好吓人啊，你她晚上不会做噩梦吗？”

“你她家用过的东西，会不会都和死人有关啊？那我们手里的筷子.......”

“但是我昨天问我爸妈，他们都殡仪馆待遇好，我也不懂。”

“可渗人啊，正常人谁会在那地方工作。”

“我听有的女明星养鬼，你们唐芷成绩这么好这么漂亮，讲不定有啥原因呢，会不会他们家也供奉啥的？”

......

“唐芷别听他们的，我才不怕。”沈星放下手中的筷子，牵起对面唐芷的手，“咱们唐芷的手白白净净的，又长又好看，连指甲都好看。”

“我没事。”

唐芷吃着餐盘里的饭，神情一往如常，好像真的没什么事，如果不去看她泛红的眼睛的话。

“其实他们我什么，我都不介意。”唐芷，用筷子戳了戳餐盘里的白米饭。

舆论只能击垮在意舆论的人。

她是真的不介意别人怎么她，什么都无所谓，她自己清楚就好。

“我就是有点心疼。”

“心疼？”沈星不解。

她不生气不难受的，却心疼？

“嗯。”唐芷点点头，看着餐盘里的白米饭，脑袋低了下去，“心疼我爸。”

“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被人这么，他的职业不是用来贬低谁的工具，就是......一份正当的，养活我们一家人的职业。”

“他很辛苦，经常要值夜班，有空都会给我们做饭，自己都舍不得吃点好的。”

为什么要被这么呢？

一只手突然在她越来越低的脑袋上揉了揉，力道轻柔。

唐芷抬起眼，手的主人已经坐到了她的身边，就连餐盘也放在她旁边的位置，“你这么可爱，有什么好怕的。”

“对，我们才不怕呢。”孔明明嘟囔了一声，坐到纪放的旁边。

其他人也一一落座。

“我还觉得在殡仪馆工作特酷！”范津天是真的觉得特酷，他前段时间还刚在看一本讲死灵的漫画，“有没有那种恐怖的故事？”

“我也想听。”米安合认真道。

他和范津天都在一起追那本漫画。

唐芷看着他们，讷讷道，“呃.....其实我也不太了解。”

她爸回家很少提工作上的事情。

酝酿的情绪就被这么破了，旁边坐着的少年往她的餐盘里加了根鸡腿，“多吃点，你太瘦了。”

唐芷：“可是我饱了.....”

沈星“哼”了一声，把自己盘子里的鸡腿夹到唐芷盘子里，虽然她是纪放和唐芷的CP粉，可她才是最宠糖糖的人啊！

“唐芷，你吃我的鸡腿！反正我最爱你啦。”

总之这个周一，似乎也没有那么难过。

从食堂回教室的路上，沈星想到地提了句，“唐芷，你觉得发帖的人是谁啊？”

“不知道。”

一张瓜子脸浮现在自己的面前，可是没有证据，唐芷也不想多。

等两人回到教室，唐芷落座没多久，就发现桌肚里除了书和课本，多了两根棒棒糖。

一颗粉色的草莓味的棒棒糖，还有一根橘色包装，鲜橙味的棒棒糖，下面都缠了卷起的纸条。

唐芷等沈星开始写作业了，才放在课桌下偷偷开纸条。

粉色的那根写着——【奖励唐芷的坚强】

橘色的那根写着——【我觉得叔叔的职业很好】

所以那个人，早就知道她真正在意的点了？

某种神奇的感觉涌动到心口，唐芷不明白，就连沈星都不知道她在意的东西，纪放怎么会清楚？

简直像，长在她肚子里的蛔虫。

有人被拉去了会儿篮球姗姗来迟。

他一点都没有提桌肚里两根棒棒糖的意思。

纪放趴在课桌上，手垫着脑袋，脸侧过，正对着唐芷问，“我今天去你家做客行吗？”

诶嘛！见家长！

坐在前座的沈星立马竖起了耳朵，同人文新素材有了。

“周一作业有点多。”唐芷婉转拒绝。

“我想吃叔叔阿姨做的饭了。”

没回应。

纪放又，“我想和兰兰一起看喜羊羊。”

“噗——”

唐芷没笑出来，但沈星笑喷了，赶紧躺倒装睡。

纪放都多大年纪了，还看喜羊羊。

唐芷也觉得，这人还真是，啥话都的出来，“行吧，看完就走。”

啥时候走嘛，唐芷了不算。

但纪放头点的很快，“你放心，我有分寸。”

等晚上回家的时候，唐芷发现，这人好像真的就是故意来蹭饭，看动画片的，又似乎，是确认唐芷的心情完全没事后，才收拾回去。

*

晚上，已经完全不会受影响的唐芷正在看书，有人轻轻地敲了敲她的房门，“芷。”

“妈？”

孔秋芸挤进唐芷的房间，关上门，然后偷偷把一本存折拿了出来，“我和你爸昨天就想给你的。”

唐芷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东西，开看了看，最后一排黑色的数字——六十万。

聪慧如唐芷，父母拿来这笔钱是给她做什么，她已经心里有了个大概，只是在听到孔秋芸话，就又是别样一番心情。

“这是我和你爸给你存的。”

“我们一直知道你想去留学，但怕没钱。”

“你们哪来这么多钱啊？”

唐芷把存折还了回去。

六十万，对他们家庭来，是很大一笔钱了。

“就攒的呗，你爸单位待遇可以，我也一直在外面帮工。你爸你妈没本事，挣不了大钱，但不能因为我们耽误你的人生。”

“什么帮工？”唐芷的眼睛又开始止不住发红，但克制的很好。

“就外面找点活做，没五险一金，可工资很好的。”孔秋芸没细，把这段过掉了。

“芷，我和你爸商量过了，咱们到时候把这房子卖掉应该也能给你凑不少，我跟你爸还有兰兰租房子生活也挺好。”

唐芷抿了抿唇，嘴巴动了动，吞了口唾沫，没开口，或者开不了口。

一分沉甸甸的东西压在她的肩膀上，心上，但并不是压力。

心疼。

和一种根本没法用言语表达的，动容。

“我们就是想告诉你，别担心钱，爸妈永远会支持你。”

等孔秋芸出了房间，关上门，唐芷才让那个叫眼泪的东西，从眼眶里落了下来。

她一定一定，要赚到好多钱。

*

下个周末，是校合唱队的第一次比赛。

市前三最后能够去首都参加全国比赛，大家都猛足了劲往前三从，竞争激烈。

周六一大早，合唱队的人就到了校门口集合，由向老师带队，坐大巴车一起去市音乐厅。

虽然只是市级比赛，但却在市音乐厅举办，可见其重视程度。

唐芷爸妈也早就请好了假，带唐兰坐到了观众席，准备看大女儿的第一次演出。

沈星都特地从补课的地方偷偷溜了出来。

补课补课，万恶之源！

大家一群人都在后做着准备，拿上向老师给他们定制的衣服，去到帘布后面换上。

“哥，你怎么到后台来啦。”刚在里面换完衣服的陆舒仪愣了愣，连忙拉着陆舒扬的手到外面，“有女孩子换衣服呢，你这样进来不好。”

虽然后台本来就有男生，但大家毕竟熟悉，分寸感更好。

她哥这么进来，是不大好。

“舒仪，你哥来啦？”去外面买了饮料的同学看见，了个招呼。

陆舒扬其实在学校也算是蛮多人认识的，脸蛋不错，成绩可以。

“给你的。”陆舒扬从背后掏出一个花束。

上面是雏菊和几株大大的香水百合，“百事顺利，演出顺利。”

陆舒仪咧开嘴，笑嘻嘻地接过花，“谢谢哥哥。”

兄妹两正着话，后台蓦地传出了骚动的声响。

“唐芷，你的衣服怎么变这样了？！”

唐芷刚出去见了下父母和妹妹，回来一看，的确.......她放在座位上的衣服，被人用剪刀剪过，虽然没碎成不布条，但也成了破破烂烂的乞丐装。

别穿上台了，光是穿上就需要很大的勇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