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3章 决心（1 / 1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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贾珠脑海中闪过一幕幕画面, 最后定格在自己的母亲与妻儿身上，瞬间所有的心思都安定了下来——全族上下，是的, 他不能够再优柔寡断，拖泥带水，他既然有了这么个父亲, 前程自然是无望了, 宗族便是他唯一的依仗，但是至少他要给自己的儿子挣一个机会, 这件事情他一定要做好，万无一失。

见贾珠的神色彻底坚定下来，贾蔚心中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。若不是贾珠是最好的人选, 他还当真不放心这位珠大叔叔去办这件事情：“好, 珠大叔叔果然是个人物。”

贾珠泛起一丝苦笑来，这话若是以前旁人给自己听，他定然会高兴万分, 如今偏偏是在这般情形之下，又是从一个辈嘴里出来, 哪怕是真心实意却也显得极为讽刺。

“老爷, 这是林老爷派人送来的书信和帖子。”厮将东西呈到贾珍面前，“是三日后就要进京了，想问老爷何时方便？”

楚氏正沏了茶，端上来：“倒是不凑巧了。”原本她与贾珍还商议着若是林如海赶得早了，他们到时候一干人聚面碰头, 该如何准备，现在的话却是不行了。

“林海兄心里也清楚，不然怎么特地又派人送了一回帖子。”贾珍从来不怀疑林海的敏锐程度, 想必是得到了什么风声。不过，此时的贾珍夫妇并不知道林如海这回身边还有个女诸葛细心如发，方有了此出。

贾珍笑眯眯地：“你去告诉林家厮，快则一月，慢则三月，自有定论。到时候我与他把酒话桑麻，举杯共言欢。”

第二天，贾珠便起了个大早，将自己夜里记下来的字句再次温习了一遍，这才往贾珍的房里而去。

“用了早饭没？”贾珍见贾珠这般模样，忙吩咐下人又摆了一双碗筷来：“阳哥儿和辉哥儿还得再晚上两刻再起，年轻人贪睡，你嫂子还要再晚些时候起。”

贾珠连忙推辞：“我只是来请教珍大哥哥几个问题而已。”

贾珍直接将筷子塞到了贾珠手中：“来了就用些，你这不吃东西，人也要乏的，哪怕我得再清楚，你记不下什么，琏儿他们来我这里可不像你那么拘谨，还整天嚷嚷嫌弃我这里饭菜不好，你尝尝看。”

贾珠知道自己大伯这一房一直都与宁国府很是亲近，听早些年的时候珍大哥哥帮衬了大伯不少，自己的父亲平日里喝醉了酒没少嚷嚷。论亲近，他哪里能与贾瑚贾琏二人相比。但是看到贾珍对自己如此随和亲近，贾珠心里也是暖的：“珍大哥哥这里的饭菜必然是好的。”

贾珍笑了笑，示意下人给贾珠盛粥：“好也谈不上，够吃就行。我祖父在的时候时常提点族人要勤俭，不可奢靡，咱们已经是富贵已极，这福分得多留着给子孙。我记得你祖父当时深以为然，可惜偏偏摊上了一个不知事的贾史氏。”时隔多年，提及贾史氏虽恍若隔世，但是贾珍依旧毫不客气。

“可惜祖父去世得早，我竟是不知道这些。”贾珠听住了，荣国府上下从未多提及贾代善，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一些关于祖父的旧事，他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效仿祖父做出一些成绩来，然而事与愿违。

贾珍拿过一个包子，淡淡地一笑：“这也不奇怪，你那大伯是个混不吝，年纪大了才有了些长进，至于你父亲，不也罢。”提起贾政来，贾珠不觉得脸上有些发烧，这些年族人谁不在背后一句自己的父亲行事荒唐，不过万万没想到大伯在族长的眼里也只有这么一个评价，可是细想来也不是没有道理。

俩人吃完早饭，贾珠便把自己准备了许久的在贾珍面前演示了一番。

贾珍沉吟了一会儿：“官家这人不喜欢太聪明的，也不喜欢太愚笨的，既喜欢大义灭亲的忠君之举，却又厌恶有违孝道之事，你再琢磨琢磨你方才的可有不对？”

贾珠只觉得头嗡嗡地作响，这着实太过苛刻了些，良久才声：“珍大哥哥的意思语气再恳切缓和些？”

贾珍摇摇头：“你尚未入仕，在陛下面前，先是为人子，再是想到君臣大义，为君分忧，你便是痛哭流涕也是无碍的。”

贾珠这才恍然大悟。

“你再琢磨琢磨，咱们明日一早就得入宫面见圣上。”贾珍拍了拍贾珠的肩膀，这才慢悠悠地往外走。

另一边，林如海收到了贾家的回信，看完之后便交给了自己的妻子贾敏：“玉儿料得不错，看来我真的是老了，的确该抽步退身了。”

贾敏一目十行地看完了心，心头的担忧略缓了缓，贾家乃是她的母族，虽然子侄颇有所成，但是远远未到能成顶梁柱，定海石的地步，全族上下依旧仰赖着贾珍一人，这次贾珍被禁足，整个宁国府连同荣国府都几乎是夹着尾巴，心谨慎，连金陵那边的也格外收敛着，生怕给贾珍惹来麻烦。如今看贾珍的回信，看来贾家定然能够安稳度过。

见贾敏长眉舒展，林如海笑了笑：“这下可放心了？”

贾敏轻轻地应了一声，低声道：“北静郡王府怕是保不住了吧！”

“四王八公，是当今圣上的心病，这是早就种下的因，北静郡王仍不安分，定然是要被圣上除掉的，甄氏一族死不悔改，也是自寻死路。”林如海嗤笑道，想到他们对于林家的算计，心头就涌上一阵阵恨意来，“荣宁二府得以保全，已是万幸了。”

贾敏点了点头：“只是我这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二哥。”这些年来贾敏与贾赦一房越大得亲近，与二房却渐渐地淡了，可是贾政做得那些事情也传入了她的耳朵，尤其是她这个糊涂哥哥居然与北静郡王如此亲近。

林如海起身，拍了拍贾敏的肩膀：“你担心有什么用，一切就看造化了。”贾敏有些事情知道得不详尽，林如海相较而言知道得更多，只是瞒得贾敏，免得她忧心伤神。

“陛下，贾珍带着贾珠求见。”政和帝下了朝，心腹高岑便来通报。

“贾珠？”政和帝反问道。

“不错，正是贾政之子。奴才想着贾珍到底是大长公主的女婿，如今大长公主身子越发得不好了，因此接了下来。”高岑连忙开口。

政和帝揉了揉额头：“你这鬼精的，难道以为朕不会见贾伯希吗？”这些日子许文清入狱，贾珍禁足，他连失两个心腹能干的臣子，又有水溶上蹿下跳，那高丽更是蠢蠢欲动，难免有些吃力，虽然忌惮着宁荣二府，可是却也觉得自己是否对贾珍这样的勋贵臣子太苛刻了些，见高岑提起了大长公主，心里更是动了动，他这个姑母一向对自己极好，这贾伯希还是她的女婿。

“陛下是天下之主，凡事讲究公允公正，奴才私自接了贾大人的帖子，难免有些害怕。”高岑听政和帝的语气就知道政和帝并不生气，忙了一下自己的脸，“是奴才错了，随意猜测主子的心意。”

“好了，别装模作样了。”政和帝喝了口茶，“再让他们等一盏茶的功夫。”

“是。”高岑答应下来。

“珍大哥哥。”贾珠颇为紧张，这是他第一次入宫面见天子。

贾珍瞧了一眼贾珠：“我陪着你呢。”

贾珠见贾珍不慌不忙，从容冷静，立时就压下了乱纷纷的思绪来。

“贾大人，陛下请您和这位公子进去。”高岑笑眯眯地，语气依旧十分客气。贾珍动了动眉毛，朝着高岑行了一礼：“有劳公公了。”

“大人笑了。”高岑颔首，这才引着他们二人往御书房走去。

“罪臣拜见陛下，陛下万岁万万岁。”贾珍一进书房，二话不，撩袍跪下向政和帝跪下行礼，贾珠也跟着扑通跪了下来，口称罪民，向政和帝叩拜。

政和帝眯了眯眼睛，却又平静下来：“朕虽然禁足了爱卿，但是从未明文下诏，不知爱卿所犯何事，又为何自称罪臣？”

“罪臣约束家族不力，族人犯罪，罪臣身为族长，难逃其咎。”贾珍又狠狠地叩头道。贾珠不话，只跟着贾珍行礼，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。

“哦！”政和帝拉长了语调，在听到高岑提及贾珠的时候，政和帝便已经心中有数了，再看到这贾珠抖得厉害的身子，更是肯定了，“爱卿不妨来听听看。”

“罪臣原不知道此事，还是贾珠发现了这事，连夜告诉了罪臣。罪臣思来想去，天蒙蒙亮就带着贾珠前来向陛下谢罪。”贾珍得恳切，“本来这件事干系重大，不敢耽搁，可是罪臣尚在禁足，实在不敢罪上加罪，因此耽搁了好些时候。”

政和帝一听就明白了，他下令将贾珍禁足在贾府的时候曾经收了贾珍的令牌，又另外派了人守着宁国府，想必就是在此关节上耽误了不少时候。

“你倒是守规矩。”政和帝淡淡地应了一声，看向了贾珠，“既然贾珍了是你发现的，那你看究竟是怎么回事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