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4章 水车（1 / 1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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现在柴治平已有八分把握刘贺神秘失踪是去见主人了，他佯装听不出主人上面那番话的弦外之音，试探着问：“张安世是不是只想把海昏侯安然带回长安？”

主人道：“若是单纯那样就好了，怕只怕他又做出出人意表的事来。”

柴治平有点慌：“总不能想下到剥牛坑里面去吧？那里排干水尚需一个月时间。”

主人看他一眼，正色道：“那得先找到他的真实动向，才能下结论。”

此时巴蚺部族的难民在剥牛坑以东30里的新安县居住，那里有柴家的一座庄园，木栅栏围起三十多亩地，水塘旱田绿树星罗棋布，足够掩人耳目。长老望着只有以前七成的残民，每人每天只能分到五两的口粮，每家每户分不到太多炭火取暖，太多孩子嗷嗷待哺，只觉得心如刀割。寄人篱下终究不是长久之计，长老让孟远略每天去剥牛坑打探消息，这天孟远略出去一个时辰就回来了，气喘吁吁地道：“周边五六座县城的民伕被征发，一队一队地往剥牛坑去了。”

长老吃了一惊：“莫不是要填平剥牛坑么？只要填上四分之一，我们归家的路就要断了。”

此时甲乙丙丁四名暗探都被派去帮助桑桓平，长老只得和孟远略亲自走一趟，行不到十里，官道上五六十名民伕肩扛十字镐、鹤嘴锄，赶着十二三辆牛车而来。他们似乎走了很久，天气虽凉，但民伕满头大汗，大多敞开衣襟露出古铜色的肌肉。长老急忙和孟远略躲在树后暗中观察。

孟远略搭凉棚，向长老道：“他们为什么个个扛着工具、不放在牛车上？是了，车厢里装得东西格外庞大，已经放不下其他东西了。”

长老目力不及，眯着眼睛问：“牛车上装的什么？好像是个头很大的木器，不像是兵器。”

孟远略极目远眺：“龙骨、转盘、桨叶是水车。他们有那么好心么？”

孟远略尚不知坑底陨石的事，只当民伕要抽干剥牛坑的积水、将幸存的巴蚺一打尽。长老却知道其中利害，急忙道：“我在这里盯着，你赶快去找桑桓平，他底下还有多少能动弹的，统统带到新安县柴家庄园去，我们在那里汇合！”

陈汤纵马疾驰向龙门县衙，距离县衙大门尚有五十步时，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率领一队士兵截住他：“来者何人？”

“羽林校尉，陈汤。”陈汤打量着眼前那人，四肢修长，护臂、护腿也比一般人长了三寸，脸颊削痩，一双铃铛般的眼睛尤其突出。那人检查陈汤的腰牌，声音嘶哑地：“原来是陈校尉，张大人等候已久，请跟我来。”

陈汤遥指身后：“后面还有四千羽林军兄弟，我让他们在此等候。”

那人点点头：“我去接应他们在此驻扎，请陈校尉入衙报于张大人。”

言毕，那人紧一紧头盔系带，迈开双腿向大队人马的方向奔去，跨越灌木真如一只雄鹿。陈汤暗想：听张安世下有“五禽卫”，这就是鹿卫了。

等到张安世和陈汤从龙门县衙里出来，鹿卫已经接应到四千羽林军，马带皮甲、人披铁铠，各持阔剑、长枪、马槊，大斧钢刀，旗号分明，骑兵队见到陈汤引着张安世出来，一起滚鞍下马，亢声高喊：“为国羽翼，如林之盛！”

“为国羽翼，如林之盛”的口号连喊三遍，震得树上飞鸟惊慌飞窜。张安世满意地点点头，对陈汤道：“陈校尉，难得这么短的时辰，你聚集精锐之师。现提升你为裨将军，封列侯。兄弟们远道而来，辛苦了，每人一斤羊肉、四两黄酒，先去县衙里饱餐一顿！”

张安世望着四千羽林军牵马前行，没有一声喧哗，只有札甲摩擦的铿锵声，确是少见的精锐，于是对陈汤：“陈将军，需要你和弟兄们办一件事。”

“无论什么事，赴汤蹈火，在所不辞！”陈汤紧张地一抱拳，裨将军只是品级最低的杂号将军，不过从校尉到将军是质的飞跃，陈汤意识到这些封赏只有完成任务才能生效，若是搞砸了，张大人允诺的官职只是镜花水月。

柴治平没有依靠主人的情报路子，派出自己的家奴悄悄去剥牛坑附近打探，他像热锅上的蚂蚁般等了一个时辰，虽然等的口干舌燥，案几上放的茶水仍是无心去喝。终于等到叔孙泰回报：“家主，剥牛坑方圆一里有士兵往来巡逻，附近的村镇都征辟为兵营和民伕营，等闲靠近不得。”

柴治平一听正要发作，叔孙泰赶紧：“幸亏家奴里有几个住在剥牛坑附近的，和送饭的村民一起混进民伕里，据他们，方圆五十里的水车都被征调来，民伕挖渠凿洞安放水车，好似十几条白龙，哗哗地往外排水。”

柴治平眉头紧锁，他熟知历史，想起春秋末期伍子胥为报父兄之仇，攻入楚国寻找楚平王的遗体，没想到掘地三尺、打开墓室，棺椁里面没有遗体。伍子胥气愤填膺，抓来太监宫女、大臣侍卫严刑拷打，一无所获。直到捉住流落民间的参与墓室修建的一个工匠，才得知棺椁的所在。

原来楚平王死前深知自己仇家太多，叮嘱太子将盛放遗体的棺椁降入一座深湖，将工匠都斩草除根，没想到海水鱼一条漏之鱼。

伍子胥报仇心切，调集水车将湖水抽干，掘出棺椁后怒发冲冠，拖出楚平王的尸体鞭打三百多下。现在张安世不惜血本地抽水，足以证明剥牛坑底有价值巨大的东西。

柴治平越想越是窝火，巴蚺长老对他隐瞒刘贺会“隐形”，他至今不知刘贺凭借何物“隐形”；幕后主人对他隐瞒与刘贺会面之事；桑桓平夜袭龙门县衙，他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，而主人派人跟着、并没与他通气

叔孙泰悄悄瞥一眼，看到平常喜怒不形于色的家主气得嘴角哆嗦，顿时大气也不敢喘，就听柴治平：“剥牛坑那边不管了，你亲自跑一趟，去看看张安世造的堰塞湖周围有多少人把守。”

叔孙泰想问问去堰塞湖干什么，看看余怒未消的家主，还是咽下话语，带人侦察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