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1章 桑轸的决断（1 / 1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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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围的军士露出胆怯的神色，郦食其一边和桑轸给弩车上弦一边腹诽：梁州城军士虽然装备不错、却久疏战阵，和汉军没法比。现在和甬道里的巨兽相抗，射得一箭是一箭。

第二支弩箭射入，巨兽的挣扎稍稍减弱，一队人捧着盛满黑油的罐子跑来，领头的人身材虽矮但肌肉遒结，似乎长时间从事打铁，他问：“要抛火油进去吗？”

“再等等，还用不上。”随即，桑轸为二人介绍，“这位是掌管冶铁、锻造的匠师孟仲燃，这位是大汉使者郦先生。”

“孟先生，幸会！”郦食其略一点头，接着和桑轸给弩车上弦，第三支弩箭激射而出，巨兽似乎被射中要害，挣扎之势大减，城墙上的吊车一寸一寸地收紧铁链，将巨兽箍在中。桑轸指挥弓箭在甬道前列队，一波一波地攒射，甬道内吼声渐歇。郦食其趁问道：“还有一位掌管开矿和筑城的屈凿岭，在哪里？”

孟仲燃一指城墙上方：“他和其他人操作吊车，在三号旁边拽铁链的就是！”

郦食其借着火光望上去，屈凿岭持铁锤，指挥众多工匠将铁链钉入石缝，间接将甬道里的巨固定住。

郦食其暗暗称赞桑轸人尽其用，城内精壮尽皆愿供其驱驰，又想起梁州城正牌城主：“你叔叔呢？”

桑轸不屑地：“躲在内廷，和祭司桑迟一起烧乌龟壳占卜。”

两个时辰之前，有人来报信，城北峭壁不住有砂石滚落、洞口隐隐有风，桑璜急忙将城防全权转移给桑轸，自己躲在内廷对着各路神祗祈祷，从东皇太一到山鬼逐个祈祷个遍，拖得一刻是一刻。

巨蛇渐渐被制住，孟仲燃亲自监督工匠们将火油运到仓库里封存，桑轸长舒一口气：“还好没用上火油，那是玉石俱焚的打法，若是用上，第二城墙上面的人来不及全部撤下，非给巨蛇陪葬不可。”

郦食其暗想：如果制不住巨蛇，用火油焚烧甬道作为第二预案吗？或许还有第三预案，桑轸是个人才，有勇有谋，如果为我大汉所用，刘邦必然欢喜。

经此一事，他决心劝刘邦扶立桑轸为梁州城主，宝贵的汉军没必要浪费在与巨蛇缠斗上，有梁州城士兵做炮灰就足够了。桑轸也从郦食其态度转变中猜到若干信息，心情轻松起来：“这次活捉一只巨蛇，不定能研究到它们的来历。”

读到这里，刘贺暗想：桑璜和杨敞很像，靠着关系获得些许官职，但是遇事全无才干，只会像鸵鸟般以头埋地。桑轸能组织起生力军、能迎难而上，和龚遂倒是有三分相似，。

张怡舞沉吟道：“我们来时看到的遗迹能和第二道城墙对上，没想到这里发生过恶斗。不过竹简到这里，巨蛇已经捉住，却对巴蚺只字未提。”

七个人站在长一丈、阔四尺的石台前，遮住口鼻的绸巾难以遮去他们焦虑的表情。

石台两侧摆放刀、剪、钳等工具，上方悬着十六挂青铜灯盏，七人都戴着羊肠外膜做的套，避免巨蛇的黑血和胃液粘在上。石台上捆扎着巨蛇从头部到中段胃部的部分，其余的部分放在贮藏冰块的地窖里保存。

七人中除了桑轸和郦食其，另外五人涵盖从军医、兽医到杵作的工种，他们惊异于巨蛇强劲的肌肉、船只龙骨般的身体结构，然而七人始料未及的事情，发生在解剖头骨的过程中。

兽医五方皋用弓形锯锯开头骨，军医卢桓用短铲剜出脑组织，他将第三铲脑花撇进青铜盘时，杵作何紫伯听到轻微异响，他用刀剪分开脑组织，操起细嘴钳，夹出一个拇指大的东西。

起初何紫伯以为是结石或骨头，放在水中淘洗，擦去污血，他方才看到光滑坚硬的外壳和金属光泽。所有人围过来看，桑轸接过细嘴钳，和郦食其细细观察，他叫来掌管锻冶的孟仲燃。孟仲燃用巧的凿子、锤子试着撬开“结石”，都无功而返，孟仲燃愁眉苦脸：“这个东西，我们绝对凿不开。”

郦食其问道：“这是什么鬼东西？”

众人的目光望向桑轸，桑轸：“一块陨石的碎片。”

郦食其脸阴的能滴下水：“究竟发生过什么？”

桑轸幽幽地：“韩信大人将第三块陨石交给我们，我们不敢怠慢，思来想去，就算置于第三层城墙之内，也不太保险。那时凛冬将至，研究陨石的工匠和技师难以到达梁州城，要等到开春才能聚齐，何况木炭要用来取暖，冬天不易冶炼。您也看到了，内城一部分以山崖为壁垒，于是我们将陨石藏在山崖的深洞中，山崖上冰雪塞道，光滑如镜，无论什么人想运走陨石，都可谓难上加难。”

“谁知那个深洞是山中蟒蛇冬眠的山洞，经历一个冬天，我们再去搬运陨石，发现深洞中的蟒蛇体型和形态发生不可名状的变化，苦力没猝不及防，都成了巨蛇的腹中食。从山崖上往下搬运本来就很困难，有巨蛇阻碍更是难上加难，我父亲父亲他认为不能辜负韩信大人的信任，组织一批好想斩杀巨蛇，将陨石运出来。”

郦食其听桑轸提到其父桑珑，心头一震，似乎猜到什么。

“一个月后，当他们杀进深洞，发现巨蛇与一个月前相比，体型足足大了六倍，蛇嘴由上下开合，变成七鳃鳗般的层层锯齿。而且原本容纳两三百条蟒蛇的山洞，只剩了四条巨蛇！”

“父亲猝不及防，带领众人且战且退，眼看一个个同伴被巨口绞成肉泥。当时我也随队去了，一条巨蛇扑过来时，父亲将我推开，他半边身子被七八十颗尖牙咬住。”

桑轸抬起头，两行眼泪顺着腮边流下，他颤声道：“父亲满口血沫，还在厉声催我快跑，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声音”

郦食其拍拍他肩膀，不知道什么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