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3章（1 / 1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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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是一年夏。

七月当空，华夏帝都的温度也不过十几度，气温潮湿且多风，即便盛夏也要穿着外套才能出门。

一艘58米长的渔船由远至近的驶来，黎韩非就在甲板上放了一个沙滩椅，躺在上面优哉游哉的喝着果汁。

放下果汁手搭在旁边，就有狗摇着尾巴过来舔他的手指。

黎韩非顺手摸了一把狗头，了个哈欠，刚要什么，头顶的热气便一凉，热烈的阳光被遮住，抬头看是一片遮阳伞留下的阴影。

黎韩非笑眯眯的看着搬伞过来的越城，越城将伞摆正，只露出黎韩非的胸口以上的位置。坐在旁边顺手拿过防晒霜，先给他涂上。

黎韩非配合着越城的动作，颇为享受：“你咋知道我想睡了。”

俩人在一块六年多了，越城不知道他？

“晒多了太阳会困。正好晒着太阳睡一会儿对身体好。困了大半年，难得好好晒一晒太阳。”

自大洪水以后，全球范围内的好天气都不多见，一年中大晴天可能不超过两个月甚至更少。黎韩非前年已经成了华科院正式研究员，长期泡在实验室同时，也要管理生命树的事。两头忙时间长了，出门的机会都很少，更别提好好享受一下太阳了。

也许大半年没见日头，黎韩非皮肤又嫩又白，比十几岁姑娘还好。黎韩非原本不在意这些，只是被人夸多了以后，就多少有意维持现状。

越城也贴心，出行的时候常备防晒，怎么也不能让出游的他晒黑一星半点儿。

“白叶澄那边还没消息？”黎韩非抬腿搭在越城肩膀上，让他给他全腿都涂上。

越城只道：“不来了。”

“不是好先在帝都玩玩顺路回东北吗？”黎韩非只挑眉。

越城看了眼黎韩非。只道：“好像是对象怀孕了。”

“怀孕？”黎韩非要坐起来又被越城按了回去，“他媳妇不是变异了吗？”

行星流出来的水已经遍布全球，这种水中含有微量的辐射，人长期接触后会发生变异，当前全球进八成人口都不同程度发生了变异。

虽然变异方向基本都是正面积极的，让人们更好的适应了水上生活。但变异人生育问题成了全球的一大难题。

因为这个，不知拆了多少婚。

“不是百分百绝育，她变异程度比较低，相应的怀孕概率会大一些。”

黎韩非只道：“那我记得全球生育率也不到两百个。这概率也太低了。”

“只能他们注定会有个孩子吧。”越城道。

“他们之前好像都放弃要了。觉得克隆自己太恐怖了。”黎韩非道。

越城道：“那如果是你，你愿意克隆自己吗？”

黎韩非顿一顿，摸了摸越城的肚子叹口气：“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，谁让你肚子里没有零件儿呢？”

越城也没阻止他的动作，只是挪了个位置，让他摸的更顺手些。

“也不知道克隆自己这种事情，到底对不对。”黎韩非手压在越城的肚子上。

“人类需要繁衍，如果出现大规模断层会很可怕。至少……华夏是相对而言最人道的地方了。”

“人道啊……如果让变异的人剩余受阻是天道，那岂不是逆天而为了。”黎韩非道。

“不管是人道还是天道。现在各国已经无法准许自己国家人口断崖式下跌。更没有人愿意成为这个星球上第一个消失的国家，这就够了。”

大洪水来以后的第一年，就已经在怀疑生育问题了。一直到大洪水来临后的第三年，全球几万新生儿里，只有两个的父母是变异人。

伴随着全球变异人口爆发式增长，这全球的生育危机也就此爆发。

期间尝试过试管婴儿，可精细胞和卵细胞的基因完全无法融合，再经细致研究，变异后的人，某段基因组是发生改变的，而且各自略有不同，也正是这段改变的基因组让人有了特殊的能力，却也压制了与其他基因融合的能力。经过了两年时间的时间确定无法攻克后，全球开始陆续通过了克隆法案。

当人无法做到有性繁殖的时候，就只能利用这样的高科技达成无性繁殖。至少，人还能延续下去，直到彻底攻克这一难题的时候。

国内去年才通过这一法案。不过跟其他国家不同的是，别的国家，一般是变异人克隆自己尤其是那些男性变异人，去找愿意做代孕的妇女，来生出他们的孩子。因为是复制自己，本身孩子不需要基因和生理上的母亲。而那些同等强悍的变异人女人，也不愿意去生跟自己基因毫无关系的人。

所以，国内冷眼看他们混乱了一年后，经过了激烈的探讨决定，开放克隆。

这是无奈之举，原本国内是有人口红利，全国范围内，幸存者比例也是较高的。可如果别的国家克隆出来的孩子们一个个呱呱坠地，国内就有可能在几年内被他国人口反超。

只是代孕这件事以八成票数反对坚持没有通过，最后通过的法案是只有夫妻才可以克隆自己，夫妻双方，可以共同克隆，也可以只克隆单个，由女方再孕育生出。

当然，国家也想到了会有人钻空子，所以规定的申请权限是必须结婚满两年以上的夫妻才有资格申请，且同一妇女，六年内只能申请克隆一次，中途流产的不算。

一头，迫不得已用克隆来保证人口不会断崖式下跌，另一头，又尽可能的维持该有的道德人伦。

其实黎韩非并不看好这个。

不过值得高兴的是，现在已经有充足的证据证明，这种克隆出来的孩子生育能力是正常的，而且不会在变异，自然也就有了跟普通人一样的生育能力。

这就等同于本体失去生育能力后，创建个一模一样的号，重新回到能生育的状态。

光是这一点，就好像克隆孩子就能好接受一点。

“我倒是想看看你时候的样子，”黎韩非看着越城，顿一顿又道，“如果是我养你，肯定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，不让你有一点委屈。”

“那样我可能就不会有现在的头脑和成就了。”越城强调道。

“那没关系，你好就行。”黎韩非笑道。

“那就不是我了，”越城伸手递给越城，黎韩非双手转过手掌，去摸上面的纹路，“就算是一模一样的基因，那也不是我。人正因为独一无二，所以每个人都很重要，都很珍贵。如果只是克隆出来后，就完全代替了这个人，那岂不是失去了人最宝贵的光芒？”

黎韩非听着，越城见他略有所思，又道：“其实，是以给人的经历、作为和本性才让一个人成为了那个人。”

“就好像，正因为我初中那年你遇到了我，所以才会喜欢我。”黎韩非道。

越城笑道：“确实。”

“你都不行看看时候的我吗？我哥可我时候贼招人稀罕。”

“你现在也招人稀罕。”越城伸手搓了搓黎韩非的脸，拉了张沙滩椅过来躺在黎韩非的身边。

黎韩非困意愈浓，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，将两条腿都搭在越城的腿上。

这是黎韩非的习惯动作，维持了几年后，一开始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个姿势舒服，现在已经成了暗示动作，只要做出这个动作，黎韩非的脑垂体立马分泌褪黑素，睡得贼快，比孩子的安慰奶嘴还管用。

越城听着黎韩非均匀的呼吸声，看着天上变幻莫测的云，双眼微眯唇角微微勾起，享受着此刻的宁静。

……

末世后的第十年。

寒冬。黎韩非加入了登山队一同登上了珠穆朗玛峰。

照片拍照留念的一瞬间，黎韩非给自己规划的一个站点又达成了。

众人一阵欢呼雀跃。自全球绝大部分人都变异后，体质被大大增强，原本是世界最艰难征服的珠穆朗玛峰现在一年被登顶的此处，差不多就是过去二十年的总和。

当然，这里面还是会有意外牺牲，但这依旧阻止不了来自全世界登山爱好者的热情。

没有体会过的人，永远都不知道那一瞬间一览众山的快感。

回头一块搭帐篷。大洪水过后，人类突破了行星能量，开发新能源的同时，各国之间出现的科技竞速，整体科技大幅度提升，而能够让人们在恶劣环境下生活更好的设备就如雨后春笋般涌现，比如这个帐篷。

帐篷的布料来自能量石和石墨烯研制出来的布料制成，很软，折叠后只比普通帐篷厚一些。可热量的存储和储存却是相当强，牢固、抗风、聚热，与此同时还防火。这样的帐篷架好了，别是下冰雹不用担心什么，就是帐篷外有头熊，只要好好的呆在里面，就不会有任何事。

差不多是在野外临时居住必备。原本是给军队配备的，产量上去后，民间也开始有了相关产品。现如今已然成了登山、野营者必备的了。

黎韩非摘下帽子搓一次脸蛋，蹲下身子先整理一下靴子。

左右找了找没看到越城的影子，回头倒了杯开水捧在手心，听着队友们相互用激动的语气相互分享着此时的心情，也没参与进去，而是埋头用手机给下面发消息，一下此时的见闻。

刚聊了两句，手上杯子就被抽走了，越城喝了一口晾的刚刚好的温水，坐在黎韩非的身边。

“干嘛去了？”黎韩非问，

“插旗。”

“……不是插过了吗？”之前插旗仪式是大家一起的。

“我添了个生命树的旗，就当咱们公司在这上头做过团建。”越城道。

“……谁家跑这个地方团建啊。”黎韩非将水杯接过来，喝了一口后又给续满。

“下一站还爬山吗？”越城转开了话题。

“不了，不过像去热带雨林走走，现在还有热带雨林在吗？”

“应该有，很少就是了。”越城道，“多半是要出国的。”

“那就先不去了，国内还没逛完呢，等再开春去长白山转转，不定还能挖人参呢。”

越城刚要话，就听见手机响了，拿出来看了一眼就撂下了。

黎韩非好奇看着黑屏的手机，不过没开口问是谁。

越城见他在看自己，难得有求生欲的道：“是爸后来生的女儿，她考上大学了。”

越城现在已经被青藏地区最好大学聘请为了教授。不过一年里在学校里的时间并不多，一年会带几个学生。

来也是缘分，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，正好就几经转折来到了青藏地区，并一路顺利考上大学。

那女孩儿叫越初，正好跟江月初差不多。当初越初以旁听生的身份进入大学旁听越城的课程，兄妹二人面见的一瞬间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震惊。

其实越城刚来青藏地区的第三年，他的父亲就找来了。

讽刺的是，那个自私的男人曾在越城年幼时，抛弃了越城的亲生母亲娶了老板的女儿走上人生巅峰。后来因为再婚妻子生了女儿，重男轻女的他要跟成年以后的越城修复关系。

而大洪水以后，这个男人再次抛弃妻女，在海上艰难时候，带着所有的财产自己跑了。后来听到了越城威名远播的大名，不远万里赶到青藏地区，想要沾一沾这个儿子的光，结果是见过一面后，就成了他们父子最后一面。

越城不承认他是自己的父亲，以后也没有交集，再后来没有了他的消息。

只是几年后，越初又来了。

也许是受到哥哥影响，也许是家族就有这个基因，她物理十分有天赋。兄妹俩的交流其实并不多，不过越城在接触过这个妹妹后，多少也愿意承担起她上学的一切费用。

两个人保持着距离，又有着些许联系。就好像越城时候被远送国外，跟家里也只有一个越洋电话的联系。

“好像大半年没见她了，成绩怎么样？”虽然见面不多，不过对这个女孩儿，黎韩非多少能生起来几分类似嫂子的感觉。

“理科全西藏第二，照比第一差了一点五分。”越城将手机开屏给黎韩非看。

黎韩非砸砸嘴：“你家这都什么脑袋啊！这也太逆天了。”

越城脸上没什么表情：“她今年23了。”

越初比越城正好十岁，可巧，黎韩非也比哥哥十岁。

黎韩非当然明白他话中深意，只笑着揉了揉越城的脸蛋：“还是你最厉害！十九岁都硕士毕业了。”

其实这样算起来，大洪水那年月初才十三。经历了这样一场浩劫，几年后才来到青藏地区并入学，短短几年内有了这样惊人的成绩，已经是相当可怕的了。

越城没再话，也没再提这丫头。

“起来我都28了。日子也太快了。”黎韩非还没觉得怎样呢，看看比十年前更加壮硕的身体，黎韩非一口气探出了几分岁月穿梭的惆怅，“感觉自己都要老了。”

越城忍俊不禁：“找你这么，我33，哥38。要老也是我们先老。”

“你可不就是老了？”黎韩非伸手捏捏越城的脸，“都从鲜肉进化成帅大叔了。”

虽然大叔这个称号有点接受无能，但前面有个帅字多少是个安慰。

“还嫌弃了？”越城挑眉。

黎韩非探头看见有人看过来，压低了声音靠近了些，只笑道：“再嫌弃也娶进门了，一辈子也就过去了。”

越城瞥了他一眼没吱声。

不过那次下山在山下的招待所里，黎韩非被越城好一顿折腾。让他好好体验了一下“帅大叔”到底老没老。

……

末世的第二十年，华夏大地依旧是大半的汪洋淹没的大片地区，不过就如同之前越城和黎韩承设想过的那样，水上水下、乃至半空中，一座座建筑兴起，部分大型城市填海造陆，原本淹没于大海之中的地区被填平，填的高高的后，再次在上面建起建筑。

全球开始陆续恢复秩序，期间一些国之间发生过战乱，但大国相互之间除了大大摩擦外，几乎没多大问题。

行星随着开采的愈发深入，已经足够全球作为新型能源大规模使用，而通过估算，行星带来的那种能量石，至少还够使用三百多年。

这三百年的时间，足够人类发展很多了。

比如太空。

黎韩非地十九次来到南极，轻奢熟路的被哥哥带着进入了行星内部。

只站在行星前，那行星就如同有思想一般分开了一条路，黎韩非端着脚尖飞进去，直接进入了一个透明但家具齐全的卧室内。进屋将背包一脱随便一放，坐在透明的床上抬头扬起了一个笑。

“我回来了。”

三十八岁的黎韩非坐在那里，岁月静未曾在他脸上留下多少痕迹，甚至就跟二十出头差不多。

旁边的越城比他大五岁，却看着跟他差不多的年纪。

其实他们也早早发现了，他们衰老的速度被大量拉长了。

不过变异人衰老的速度都很慢，变异程度越高，身体衰老越慢。两个人现在看倒并不扎眼。

“叮！欢迎回家。”

黎韩非笑容加深，直接向后一仰躺在床上，看着周围的一切，抬手一挥，就有一条水柱触手一般的飞过来。

“想我了吗？”

系统没有回应。

“我还想再来一百年。”

“叮，欢迎回家。”系统又重复了一遍。

越城想一想，回头对黎韩非道：“以咱们现在的代谢速度，你还能来一百五十年。”

“那我要来两百年。”黎韩非踢了下腿，“就要当个老不死的老妖怪！”

“一起？”

“一起！”